诺苏

诺苏

1914年一群诺苏基督徒妇女


人们认为诺苏人已经在贵州西部崎岖不平的山区中至少生活了两千年。虽然他们的起源无法确定,但根据他们的语言,可知道他们是大藏缅族的一个分支。与中国及世界上的很多其他土著人一样,诺苏拥有古老的大洪水传说,这个传说代代相传。诺苏的传说中讲到:


“有一个人有三个儿子。他得到警告,说洪水很快就要临到地上,家人讨论当这灾祸临到时,他们当如何救自己。一人建议用铁柜,另一人建议用石柜,但最后大家一致同意用木头做一个柜子,把食物储存在里面。”

 

今天,虽然人们认为他们只是多元化彝族中的一支,但这是政府人为划定的,几个世纪以来,贵州省西部和邻省的诺苏因他们的高度独立而闻名。汉族人通常以贬损的名字称呼他们,即使在中华帝国扩张其影响力之后,极度害怕的汉族人通常还是不愿意进入诺苏领地,认为那是禁区。


宣教士伯格理描述了汉族人和诺苏之间的一些冲突:“战争过后,双方战死的战士都被开膛破肚,把心脏取出来,可能还包括舌头,然后被煮熟吃掉。人们认为这样做可以吸取死者的勇气。”


多个世代以来,诺苏人不分种族地抓人做奴隶。他们让汉族人做奴隶,强迫苗族人和其他少数民族人服事他们,甚至毫不犹豫地让其他诺苏俘虏耕种他们的田地。虽然直到最近几十年,四川省的诺苏地区还被视为危险地区,不能随便去那里,但政府却很容易就制伏贵州省的诺苏。1727年,雍正皇帝派军进入诺苏地区屠杀了几万人。因此,大量的诺苏人离开了他们的传统家园。


据报道,在20世纪初,诺苏人的状况既可怕又不卫生,甚至他们的生存都受到了质疑。一名作者写道:“他们生活的环境非常恶劣——喝的水通常取自被牛羊污染过的死水池——他们对白酒、鸦片和其他恶习的放纵,也与此有关。他们有这样一种思想:作为一个种族,他们的末日已经注定。”



诺苏的分类

一个诺苏基督徒妇女


诺苏传统上主要分为两类。“黑诺苏”是奴隶主,他们在贵州省的西部和西北部及与四川省和云南省交界的地方拥有大片的土地。


“白诺苏”是没有任何权利的农奴。多个世纪以来,他们一直被黑诺苏奴役和虐待。有些人是因为欠债和经济需要而被迫成为奴隶,但很多人是被可怕的突袭队掳掠而成为奴隶的。黑诺苏骑马扫荡村寨,洗劫并烧毁社区,随意把人掳走。奴隶的处境非常悲惨。大多数人被用铁链锁着,被强迫像牲畜一样干活,很多人很快就死掉。


诺苏人用武力抓人的嗜好也体现在他们臭名昭著的“抢新娘”传统上。一群诺苏男人会突袭村寨,抢走漂亮的女孩,强迫她嫁给他们中的某一个人。悲痛欲绝的父母常常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余生在悲痛中度过。


今天,贵州省有四大诺苏族群,每个族群都讲自己的语言。最大的族群人口超过20万,称为盘县诺苏,因为他们主要居住在盘县。贵州省的另外三个诺苏族群是乌撒诺苏、水西诺苏和一小群约五千人的土数人,这些土数人是奴隶的后代。

20世纪初,在福音之火燃遍整个阿贸社群之后,一些宣教士把注意力转向更北边的诺苏。不出所料,白诺苏奴隶更容易接受救恩,而黑诺苏奴隶主却很抵挡。他们担心转向基督教会夺走他们对该地区人民的统治权。


宣教士开始向诺苏人传福音时,遭到了强烈的反对。宣教士伯格理在1905年写到:


“我们翻越一座大山,最后来到一个诺苏地主的村寨。他友好地接待我们,我们在那里住了一夜。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他宁愿失去理智也不愿成为基督徒。他拒绝接受所有的赠书,对我们所说的一切都表示异议,并拒绝我们试图说服他的一切努力。他坚定地维护自己的宗教信仰,以极大的热情捍卫偶像崇拜。”

 

伯格理和同事没有因此灰心,他们继续撒播福音的种子。圣灵之火开始在云南省境内的诺苏人中间燃烧,并很快漫延到贵州省的威宁县。


到1907年,不仅有白诺苏奴隶归向基督,甚至一些黑诺苏也向万王之王屈膝跪拜。伯格理兴奋地说:“这里一个成为基督徒的盲人诺苏释放了他所有的奴隶,焚烧掉所有相关的人身契约。他告诉他们,他们可以留下来做租户。他还说服侄子也这样做,其他家人都纷纷效仿。他还说服一些人摧毁了偶像。”



伯格理首先建议,他说在苗族人和诺苏人共同生活的地方,信徒在星期天应该一起聚会,用两个民族通用的语言敬拜。这两个民族一直保持着距离,但现在,耶稣基督的爱正在打破因彼此敌对而立在他们中间的墙,一群得救的诺苏余民出现了。

一名白诺苏传道人


虽然亚当名的工作一直只集中于阿贸和其他苗族部落,但在1911年,他也记述到他的第一批诺苏归信者。经过一趟贵州省西北部的旅行后,他报道说:


 “我们高兴地看到福音吸引了贫穷和被人藐视的白诺苏。奇妙的恩典工作正在这个阶层的诺苏人中间运行。我请大家特别地为他们祷告。他们极度贫穷,但他们非常渴慕学习福音。一个名叫约瑟的亲爱白诺苏人是他们的领袖,他是主所拣选的器皿,把神的祝福倾倒在这群卑微的人身上。他对圣经很熟悉,随时准备好回答传道人在聚会上提出的问题。主大大地祝福这位弟兄,也正在使他大大地祝福其他人。”

 

有一群人跟亚当名回到他在安顺市的家,使他们可以更多地学习基督教信仰。宣教士希望,这些热心的寻求者能像几年前的阿贸那样,回家时已是重生的基督徒,能成为向无数同胞传福音的器皿。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的确有很多白诺苏成了耶稣的跟随者,但黑诺苏站起来反对,处死了一些新信徒。亚当名意识到,只要新信徒还是奴隶,基督教信仰就很难在他们中间扎根。经一番祷告后,他想到了一个策略,他帮助白诺苏和苗族基督徒从他们的黑诺苏压迫者手中买下一小片土地。这一措举改变了信徒的生命轨迹。亚当名列举了这一做法的益处:


“他们不再需要支付高昂的租金,也不再用每天成群结队去地主的田地里干活,却拿不到工钱,或给一个残酷无情的地主干活,却没有饭吃。不再用按照地主的要求支付银子或让人拉走牲畜。不再因为邪恶地主在贫穷租户家里找不到银子或想要的牲畜,就被关进漆黑的地牢里,并被戴上沉重的铁链。”


 

福音扎根

一名黑诺苏教会领袖


事工的发展极大地鼓舞了一名宣教士,他在1918年报道说:


“事工正在苗族和诺苏人中全面展开。诺苏人成群结队地来慕道,我们感谢神使我们能在这些部落居民中安家。看到众多的灵魂涌入神的国度,生活在这样一个荒蛮之地所带来的一切不便,就不足挂齿了。到目前为止,一共已经有134人被接纳加入教会,还有很多人也希望加入教会。”


在20世纪20年代早期,一份差会的调查报告高兴地报道了诺苏人中的事工发展情况。在描述已经有多少人相信永生神时,报告说:


“圣灵就像他早期所做的那样,把礼物赐给了贵州省的教会。这些人虽然没受过什么教育,却证明自己能够胜任传福音的任务,教会真实地被建立了起来。每个基督徒都是潜在的传道人,这些部落成员几乎到处去传福音,宣教士们跟在他们后面,巩固他们所做的工。


去年,有一千多个家庭来我们这里慕道,他们几乎都是白诺苏和土数人。因为一些义工提供的帮助和阿贸传道人所做的工作,使他们对福音产生了兴趣。


土数部落中有一个自愿做基督教事工的农民,他做出计划,凡是有同胞对福音感兴趣的村寨,他都将一一拜访,并在每一个地方花三天的时间,力所能及地帮助这些新慕道友。”

 

诺苏人中的事工继续扩展,随着福音在贵州省西北的崎岖山地和深谷中从一个村寨传到另一个村寨,很多人悔改自己的罪,相信了耶稣。


神凭着自己的智慧,主要选择了苗族基督徒向诺苏人传福音。虽然多个世纪以来,诺苏人一直都看不起阿贸和其他苗族部落,但他们接受基督后,他们社区所发生的巨大变化是不容忽视的。许多诺苏人想经历到他们以前的奴隶所经历的那种平安和喜乐。


一个阻碍贵州省诺苏教会增长的因素,是当时他们没有自己语言的圣经。1913年,部分圣经已被翻译成一种特殊的诺苏文,但这些都是在四川省和云南省的诺苏人中使用的文字。贵州省的诺苏人讲另一种语言,从来没有人给他们教导过这种诺苏文。



白诺苏基督徒于1937年在室外举行的一个聚会,聚会由一名黑诺苏带领。


吴牧师和宝书


几十年过去了,中国的政治环境在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解冻,新自由引爆了诺苏教会的增长。人们不再觉得成为一个基督徒可能要付上生命的代价,他们中间的信徒的有力见证,使得诺苏基督徒团体不断扩大。


贵州省诺苏基督教会的中心之一是普安县的龙吟镇,那里的信徒属于盘县诺苏族群,从1980年起,盘县诺苏族群慢慢形成了多个大型的家庭教会。


1986年,一个名叫吴立文、年龄72岁的汉族牧师,受一群诺苏人邀请去贵州的一个偏远地区。邀请人见到吴牧师时,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耶稣是谁吗?


曾因自己的基督教信仰蹲了23年监狱的吴牧师虔诚祷告,寻求神的旨意,祷告之后,他感到他应该去,尽管这将是一个艰苦的长途跋涉旅程,要长时间地骑驴在崎岖险峻的山路上穿行——像他这样年纪大的人一般都不会接受这种挑战。


吴牧师的诺苏向导把他领到偏僻山区的一间破旧棚屋,当晚他们就住在那里,第二天,接待他的主人将会带他去给他们的亲朋好友讲道。吴牧师预计将会见到一个10到15人的小型聚会。


经过一夜的辗转难眠,新的一天开始了,吴牧师被告知他们必须再爬几个陡峭的山峰才能到达目的地。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一行人终于爬过了最后一个山峰,突然听到有声音说:“好几百人哪!”在他们的脚下,倾斜的山坡上荡漾着蓝白色的海洋——这是诺苏人的传统服饰。他们就像盛开的野花,站满了所有的空地。


有些人天还没亮就离开自己的寨子赶来,而有些人则是走了几天的路程赶过来的。因为没有人想漏掉一句话,所以他们来得很早。吴牧师了解到,他们已经聚集在一起等待了六个多小时,翘首盼望老师的出现。


吴牧师含泪望着人群。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他在监狱里度过的23年时光。在他最黑暗的时刻,神常常对他说话,告诉他要忍耐,因为时候将到,将需要他再次教导神的话。当时那个应许似乎不可能实现!但是现在,在他面前有1500名信徒在等着他,这些人从来没有过老师!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直到晚上,老牧师还在教导。他们点燃火把和煤气灯。没有人想离开。最后,吴牧师的嗓子嘶哑了,他们这才让他停下来去睡觉。


精疲力竭的牧师终于被带到附近的一间小屋,在那里他吃了一顿热饭,并给他安排了一个床铺过夜。然而,在入睡之前,吴牧师坚持要听听他刚刚服事的众多饥饿信徒背后的故事。接待他的主人笑着说:“让老李来告诉你吧。他可以把关于圣经的故事告诉你。”


一位上了年纪的盲人从房间后面走出来,轻轻地在吴牧师面前的一张矮凳上坐下来。老李饱经风霜的脸上流露出内心的喜悦。他怀里抱着一个木箱,紧紧地抱在胸前,好像里面装着一件无价之宝。“吴老师,”他开口说,


“13年前,这个村寨里没有人认识神。我和我的兄弟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喝酒和赌博。除此之外,我们什么也不懂。有一天,我和弟兄下山去乞讨和偷窃。在市场上,有人把这本书递给了我。”


老李小心翼翼地把他的珍贵财产拿出来。一小捆粗脆的书页,早已发黄开裂,不停地在他手里抖动着。书页被粗糙地缝在一起,夹在两块脏兮兮的硬纸板之间。老李轻轻地把书放在老师手里。村民们微笑点头,低声表示赞同。“这是马太福音的一部分,”老李说。“当然,我们拿到它的时候并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们断定一定是一本特别的书,所以就把它藏了起来。”


宝贵的新约圣经在文化大革命后期被隐藏了多年,当时拥有这样一本书的人可能会被枪毙。他们把它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不知道将来是否能有机会更多了解它里面的奥秘信息。


当老李被迫与来自该地区几个村寨的人参加一个政府的宣传会议时,他们需要的突破来临了。会议上,一个官员发表了长篇演讲,并在演讲中痛斥宗教。他甚至说:“基督徒声称一个叫耶稣基督的人来拯救人类。外国人把这种宗教带到这里来,是为了欺骗我们。”


对于那个人在会议上的胡言乱语,老李什么也没有记得,但他迫切想更多地了解这位耶稣基督。他本能地知道他手里的那本旧书是一本真理之书,于是他决定找一个能读懂中文的人来帮助他们,使他们能明白书中的信息。老李继续说:


“起初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把书藏在一间空置小屋的墙缝里头。后来,我们带另外几个人来读,一次带一个人来。很快,我们十个人都是信徒,我们晚上在树林里碰头,互相鼓励,彼此代祷。我们的人数慢慢增多,先是30人,然后是50人,60人。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们的人数大幅增长。现在我们有1500人!以前我们敬拜鬼魔,如今我们山谷里只有一个家庭不是基督徒,但他们也不再敬拜鬼魔了。我们听说过洗礼的事。你知道怎样施洗吗?”


第二天早上,这事传遍了全村,有人跑到山坡上,告诉那些在地里干活的人说:“我们要受洗了!”


那天下午,许多兴奋的诺苏族信徒去到一条小河那里,吴牧师给了差不多一千个诺苏人施洗。第二天,他又在邻近的村寨为数百人施洗。从早到晚又教导了两天之后,这位可敬的圣经老师该回家了。


几年之后,吴牧师荣归天家,与耶稣同在了,但他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见证了神的信实,以及主如何遵守了多年前向身陷囵圄、处于人生最低谷的吴牧师作出的应许。



今天的诺苏人


尽管贵州省诺苏人的教会的规模与邻近苗族教会的大规模复兴相比,总是黯然失色,但神在诺苏人中做了富有成效的工作。因为上世纪60-70年代对基督徒的迫害,威宁县许多诺苏人的教会都转入了地下,信徒秘密参加小组祷告会和查经小组。当国家政策于1988年放松后,威宁县有15间诺苏教会重新开放。


教会继续增长,在上世纪90年代末,一名研究者指出:“贵州省西北部少数民族中的基督徒比例有时非常高。例如在赫章县的嘎达村有65家诺苏人,其中57家是基督徒。”


几十年来,诺苏信徒忍受了许多严酷的考验和迫害,但神为他的荣耀保守了忠心的余民,今天,贵州省西北部的诺苏人中有许多坚固的教会。



© This article is an extract from Guizhou - The Precious Province (Simplified Chinese) 贵州省 “宝贵之省” (简化字). You can download this or any of our other Chinese books and e-books from our online bookst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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